第五章 超市门口劈叉那女的

一中虽然提前开学两周，但其实这两周只属于补课，所以上下课时间很弹性。

这天，江韵在学校上了一天课，早已是口干舌燥，所以特意早放学了几分钟。

晚上老宅还有家庭聚会，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，直接驱车前往。

她进屋时，其余兄弟姐妹早已经到多时，大家有聚在客厅聊天的，还有在厨房帮着母亲忙活的，一般像这样的家庭聚餐，老太太喜欢亲自下厨。

只有孙辈的几个小孩子在一边玩闹。

聊天的几人看见江韵来了，极有默契的闭了嘴，视线在她周围扫了好几圈，最后不约而同问：“你又是自己来的？”

江韵这辈，兄弟姐妹加起来一共八人，江韵行六，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。

这会儿，老幺江煦抱着她的二胎凑上前来，问：“姐，你一会准备怎么跟爸妈交代啊？人家不是让你带回来一个男朋友吗？”

现在只要是全家聚到一起，不管之前在聊什么话题，最后的话题保准儿会兜到江韵的个人问题上来。

她逗了逗江煦怀里还在裹着手指的小外甥，嫌弃的瞪了妹妹一眼：“三哥还单着呢，我急什么啊？”

江煦一听，急了：“三哥是三哥，你俩情况能一样？三嫂属于英年早逝，而且三哥有江沅呢，你有什么？”

幸好江家老宅是个独门独栋的大院子，光客厅就有二百多平，所以姐俩的对话传不到江家老三——江山的耳中。

江煦说完，自知不对劲儿，瞄了眼窗边正在开视频会议的江山，吐了下舌头：“你就害我吧你。”

江山是江沅的父亲，江韵跟江沅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。

江沅的母亲林虞抒生前是一位出色的航天工作者，她生命的最后一秒也是在工作岗位上度过的。

因为工作原因，她常年不在家，江山常常因此不满，觉得她在家庭关系中非常失职，最开始，他也曾就这个问题与她商量过，他认为，女性独立有自己的追求固然可贵，但万事还是要以家庭为重。

当时林虞抒正在写实验项目的归零报告，忙得焦头烂额，两人最终又是不欢而散。

几次类似的事情过后，江山放弃了游说林虞抒的想法，也是从那时候起，这个家就貌合神离了。

后来，林虞抒因为长时间工作倒在了她最爱的岗位上。

母亲走后，江沅开始恨起自己的父亲来，因为从他懂事起，只要是父母都在家，等待他的必然是争吵，他一直觉得父亲不爱母亲，他口口声声说林虞抒失职，他又何尝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？

林虞抒虽然常年奋斗在前线，但她从没有忽视对自己的爱，要知道他小时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林虞抒的研究所度过的。

每天他都带着零食，乖乖等在休息室，林虞抒会给他找很多航天杂志看，他虽然不识字，但是会看图，图里画着各种各样的航天器。

林虞抒一忙完，就会带着叔叔阿姨们拿给他的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来陪他聊聊天。

林虞抒不在的时候，他偶尔会听到一帮叔叔阿姨的欢呼，但最常见的还是大家青黑的眼底，和满脸的疲惫。

或许是耳濡目染，彼时年纪尚幼的江沅就对航天事业表现出异常的热爱。

对于江沅未来的就业倾向，江山自然是不同意的，父子俩开始因为这事不停争吵，也是因为跟父亲拗着劲儿，在他十五岁那年考上少年班后，他没有去读书，他就要投身航天事业，所以他选择去盐城一中读高中，因为盐城一中是庆大的附属中学，而庆大的航院，享誉世界。

从林虞抒走后，江韵便主动揽过照顾江沅的责任，对江沅来说，江韵是姑妈，更是妈妈。

当年，江沅由于学习成绩优异，在他刚来一中时，学校就为他争取到了跳级的资格，但是江韵还是想让他多跟同龄人接触，不愿他过早地进入社会。

这么多年，她知道江沅已经背负了很多他这个年纪不该背负的东西，所以对于他的各种决定，她虽持尊重态度，可她更希望他能找回一些属于少年的天真烂漫。

让她欣慰的是，江沅懂她的良苦用心，所以当初在商量过后，江沅没有接受学校的好意，而是选择继续读高中，小程序美工校方综合各方面情况考虑后，改为他申请保送名额。

“江沅没跟你一起回来吗？”江煦看了眼门口：“江毅还吵着要找哥哥问题呢。”

江韵摇头，看了眼江山，江煦心领神会，重重叹了口气：“这父子俩的仇不是越结越深了吗？姐，你想想办法吧。”

办法江韵一直在想，只是一提到父亲，江沅就一副不想多聊的样子，这年纪的孩子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，江韵不想强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。

开饭之后，老爷子江海环视了餐桌一圈，眉头皱成了团：“怎么少了两个人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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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作为一家之长，虽年事已高，但在商海中打拼了一辈子，威严不减当年，即便是他的儿女，在面对他时心里也都忐忑不安。

江韵小声说：“江沅还在学校上课，他今年高三了，学业太重了。”

“学业重就不吃饭了？”

江海知道这都是借口，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，也便罢了，但偏偏这话是从母胎单身的江韵嘴里说出来的，这可是戳了老爷子的肺管子。

“他学业重，你呢？你也学业重？重到连男朋友都没时间找？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？今天就是最后期限，从今天往后，你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，什么时候再给我踏进这个家门。”

老爷子说到做到，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出锅的饭菜都没等闻清是什么味儿呢，江韵就被赶走了。

*

今天放学早，钱晨约了晋舟喝奶茶，顺便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拿给她。

两人去到平时经常光顾的奶茶店，落座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，钱晨便僵住不动了。

晋舟见她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身后，遂也跟着转过头去，不看还好，这一看，心又难免“咯噔”一声。

江沅跟一个女生正坐在一起，两人的对面坐着另一个男生，那个男生就是那天让晋舟劈叉的那个。

这样的场面很难让人不往男生带着女朋友见兄弟那方面联想。

“那个就是他女朋友？”钱晨视线胶在那边：“这个女的看起来面生的很，怪不得咱们学校没有他谈恋爱的风声，原来不是一个学校的。”

今天她原本是想带晋舟出来散散心，没成想反倒弄巧成拙。

她沉默了好一会儿，“他说得对，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，散了就散了，以后上了大学，男人一抓一大把，别为了那个狗男人伤心。而且，大学那么多，不一定非要是庆大，盐大也不错的。”

晋舟摇头，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攥成拳，她说：“我要考庆大，不是为了在他面前证明我可以，我是为了证明我自己，庆大物理教授的女儿，只会成为比父亲更加优秀的人，不会被任何人比下去。”

这段时间安然一回家就念叨谁家的孩子全校排名多少，谁家的孩子物理成绩又回回满分。

晋舟已经听够了，不就是庆大吗？不就是排名吗？只要她努力，这些有什么难的？

奶茶最后没喝成，两人各拿一杯准备换个地方聊天。

不巧的是出口在江沅那边，虽然知道这是巧合，但是在将要路过江沅那桌时，晋舟的心还是跳得仿佛擂鼓。

他会不会是觉得自己在跟踪他？

由于心里装着事，晋舟有些心不在焉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安排，在距离江沅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，她被地上凸起的插座绊倒，整个人向前趔趄而去，由于惯力，手里的奶茶直接洒向江沅。

钱晨想去拉人时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
在店员的惊呼声中，江沅的浅色T恤被染成了咖啡色。

晋舟傻了眼，一边的钱晨也有些不知所措，两个人一起看向江沅，连道歉都忘记了。

“江沅，你没事吧？”

一边的姑娘几乎是从座位里跳起来，她一出声，晋舟了然，这就是那天晚上让江沅给她买冰棍儿的女生。

“对不起啊。”晋舟老老实实给人道歉：“衣服多少钱，我赔给你。”

她话说完，忽然想起那天早上江沅的那副德行，心顿时提了起来，这人总不会在这也扔给她一句什么不好听的话吧？

大家都在沉默的时候，坐在两人对面的男生像是顿悟了似的开口：“哎？你不就是那天在超市门口劈叉那个女的吗？”

晋舟脸一黑，正要让他闭嘴，江沅说话了，“没关系，不用赔。”

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，更没有像那天早上似的语气略带嘲讽。

起初晋舟有些懵，难道那天早上他心情不好？等顺着一只白嫩纤细的手看到他身边的姑娘时，晋舟也顿悟了。

这厮是在女朋友面前装好人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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